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三 说琼佩——永恒不变的美
屈原对自己禀赋的美质极度自信,“纷吾既有此内美兮,又重之以修能”。孟轲说“充实之谓美”,“内美”便是内在的充实,屈原引以为傲,认为是自己高出世人的特点。《离骚》多次宣示傲世不群的孤高情怀,甚至自比为鸷鸟,说“鸷鸟之不群兮,自前世而固然”,认为自己超凡脱俗、孤高自赏是理所当然。极度自信已达到自恋的程度,构成对抗来自四方八面无理构陷诬捏的打击的内在力量,由是形成一以贯之坚持到底的精神泉源。永恒不变的内在美成为屈原灵魂深处的原质,象征这种高尚道德情愫的是玉。
屈原于《离骚》沉痛斥责当世淆乱是非黑白的作恶小人:“世幽昧以眩曜兮,孰云察余之善恶;民好恶其不同兮,惟此党人其独异。户服艾以盈要兮,谓幽兰其不可佩;览察草木其犹未得兮,岂 美之能当;苏粪壤以充帏兮,谓申椒其不芳。”痛斥奸党小人连本能嗅觉也和正常人颠倒混淆,本能的视觉亦分辨不出美丑,则思想行为更乖离正道,美丑善恶的界限完全泯灭,以“内美”自傲的屈原当然更看不上眼,甚而欲夺去屈原的基本生存权。“珵美”正是屈原自恃之处,也是奸党最有意抹杀的对象。“珵 ”究竟是什么呢?“美”在何处呢?这两个相连的问题是很值得说明的。
王逸《章句》释珵说:“珵,美玉也。《相玉书》言: 珵大六寸,其耀自照。”《广韵》:“珩谓之珵。” 珵和珩同物异称。珩是一种佩玉,挂在身上,以玉音调节步行和动作的节奏。《玉谱类编》云:“《说文》:佩上玉也,所以节行止。通作衡。《礼·玉藻》注:衡,佩玉之衡也。”佩玉的上端称之为珩,珩悬挂玉片,稍动即叩响,形制大多半月形,两端穿孔,以系玉片,称为璜。自周至汉,士人习惯佩玉,《礼记》所讲君子无故,玉不去身。佩玉既作为身份象征,亦用以自励。《礼记·聘义》载
孔子语谓:“昔者君子比德于玉。”佩玉有比德的 意义。屈原以身佩的 珩比德,显示自己独特的美质。
然则《离骚》的珵,特异何在呢?王逸引《相玉书》谓“其耀自照”,本身发亮,不假外在的光亮。这十分重要,屈原引以自傲的,正是“内美”,不假外存条件的内在充实,天赋的善良品质,本身光亮的珵珩自然成为屈原比德的对象。珵光泽明亮,党人尚且视之无物,其他更不必说了。
屈原行笔至“惟兹佩之可贵兮,委厥美而历兹”,以琼佩坚贞不变之美以见意,亦因光耀的玉佩 珩不为世重而自伤”:“何琼佩之偃蹇兮,众?然而敝之,惟此党人之不谅兮,恐嫉妒而折之。”以琼佩自喻,哀叹不幸遭逢和悲惨结果;奸党小人不惟对 美视而不见,屈原更恐怕小人嫉妒的本能彻底摧毁这块宝玉。琼佩是屈原自身人格美的写照,良玉的品质才足以象征屈原高尚的精神美。值得注意的是,在赞颂“兹佩可贵”之后,屈原从随时节变化的芳草的迷思中得到解脱,在玉的品质上重获生命的慰藉,接下来的笔墨,一直至终篇,“香草”和“美人”完全退下舞台,笔下完全是玉的世界;这世界是灵氛卜择吉日良辰之后,才在屈原笔下陆续展现,构成一幅动人心魄的西天远行图,气氛的阔大,在中国文学作品中,可谓无与伦比:“折琼枝以为羞兮,精琼□以为?。”这次远游西天,所预备的粮食,完全是不会腐朽的玉。“为余驾飞龙兮,杂瑶象以为车。”远游的车驾,装饰不会质变的瑶玉和象牙。接下又写道:“扬云霓之晻蔼兮,鸣玉鸾之啾啾。”驭驾的“飞龙”穿梭云海,车衡的玉铃发出啾啾的鸾和声。“屯余车其千乘兮,齐玉?而并驰。”以玉柱为车轮轴的瑶象之车,千辆并驰,浩浩荡荡奔向西极。在这幅壮丽的图景中,玉成为其中的气脉。玉的精美,历久常新,正贴合不改初度的屈原心境,珵质的自美,重新燃亮屈原的精神,所以《离骚》结笔前西行的一段敷叙,是如此具备生命和气力。
本文作者:邓国光
(收稿日期:2000年9月7日)
原载:《文学遗产》2003年第4期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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